天朗一手緊握著玉笛，他看著異界通道，聲音陡然帶著些寒意，“這天界，她看的極重，我倒要看看，這天界到底有什麽好的。”

小冥王就轉過頭看著從角落裏走出來的易子旭，眉眼揚了揚，小跑幾步到了易子旭面前，“你不去攔著嗎？我看你的冥後還是一籌莫展的樣子啊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自己都說不準冥界插手外面的事情，你自己還不插手了，還去找皇族，犯了大忌啊！”小冥王嘴角的笑意不減，似是很願意看見易子旭因為此事而受到處罰一樣，這易子旭在他們面前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，說話一板一眼，只要他們犯了點兒錯，便能毫不猶豫的處罰。

現在好了，他自己違背了冥界的規矩，竟擅自插手冥界之外的事情，算是大錯。

當年，天朗為叢靈與天界大戰，他都沒有出手，不過是在叢靈被封印後把她給帶回冥界而已，現在居然為了蘇小陌而犯了冥界大忌，就是不知道冥界祖先會如何罰他。

這……或許冥界祖先也管不住這冥王之主也不一定了。

蘇小陌站在異界通道之中，她眉目一沈。

原來是他，是他去皇族請了大皇子過來，才阻止大軍跟隨天朗一起來這邊的。

那天過後，她再沒有看見過易子旭，心裏還以為他已經放棄，或者生氣離開，可沒想到，他竟然還在，還去請了大皇子。

若她不是剛才察覺到了他的氣息，若她不是留在了這通道之口，她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大軍沒有跟著前來是易子旭為她所做，或許她會以為不過是她運氣好而已。

她手指微微一顫，想要伸出手穿過異界通道的黑暗，可手才剛剛擡起，她便頓住。

緣來則去，緣聚則散，緣起則生，緣落則滅，萬法緣生，皆系緣分。緣來天註定，緣去人自奪，種如是因，收如是果，一切唯心造。

蘇小陌轉身去追天朗。

冥界。

蘇小陌追著天朗到了冥界，身形一閃攔在了天朗的面前，“你可知叢靈為你做了多少事情，當年她為你背叛天界，為你與天界為敵，為你被封印兩千多年，為你……”

天朗握著玉笛的手擡起，橫在他們兩人之間，制止住蘇小陌的話，“你不必說這些，她做的這些我都知道，她為我淪為墮神，被天界放逐，她為我試圖打破結界……”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，神情溫和，卻在最後一刻，他神色猛地變得冷冽起來，“我與她二人相識許久，經歷這麽許多，她明知我最在意的是她，可如今她呢？她為著個不相幹的人居然選擇灰飛煙滅，在她心中，我與她二人的感情還比不上那個不相幹的人。”

他憤怒的聲音傳來，蘇小陌心中一跳，天朗並不是因為叢靈而生氣，也不是因為天界被困而生氣，他如此憤怒，是因為，叢靈在他們兩人快要相聚的時候選擇灰飛煙滅，為了……她。

天朗口中那個不相幹的人，是她。

蘇小陌楞在原地，她呆呆的看著天朗從她旁邊而過，想要開口說話，卻怎麽也說不出來，想要去阻止天朗，卻動不了一步。

她腦子裏閃過叢靈殘魂通知她虞凡之的事情。

叢靈一心想要和天朗在一起，可在最後一刻，她卻選擇了另外一條路走。

只差那麽一點兒，只差那麽一點兒，她和天朗兩個就能相見，兩千多年的等待守候就會有一個結局，可她在最後一刻選擇了放棄，為了她，為了虞凡之。

“……”叢靈當初是抱著什麽樣兒的心情救得虞凡之，又是以什麽樣兒的心情用最後的殘魂來找的她。她心裏如何與天朗告別的，又是怎麽與這段守了兩千多年的感情告別的。

蘇小陌一時心裏似是被什麽東西壓住一樣的難受。

更何況，叢靈還知道那是虞凡之的命，無論做什麽，都不會改變的命。

可她，還是做了。

“想什麽？還不去追！”易子旭清冷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裏，她楞了一下，立馬回過神，眼前是易子旭那張絕美俊俏的臉，如今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，就如同與一個陌生人說話一般。

可她知道，對著陌生人，易子旭是連這句話都不會說的。

她來不及多想，一轉身就直接飛身到了外面，一把扣著天朗的肩膀與他兩個對戰起來，她絕對不能讓天朗出去，一旦出去，天界便會處決天朗。日後叢靈聚魂成功，得知此事，又是怎麽一副心神。

她不敢相信。

她要阻止天朗。

天朗下手格外狠厲，一招一招直逼蘇小陌的命門，蘇小陌幾次躲過他的招數之後，神情微微一冷，輕喚一聲，“寒霜。”

一把帶著些綠色光芒的利劍從空中而來，她握著寒霜，擡劍指著天朗，“今天，我就算傷了你，也不準你離開冥界一步。”

他們才到冥界，時間一長，若是天界的人察覺到異樣的氣息，大概就會才到天朗已經到了，那時，就算她想要瞞著也瞞不住了。

“是，寒霜，翠玲？”他盯著蘇小陌手中的利劍和劍身上的玉佩，再緩緩擡起頭看向對面的蘇小陌，“你是……南羽？叢靈的妹妹。”

他語氣肯定，似乎只憑著這兩樣東西就能斷定蘇小陌的身份一樣。“你……還活著？”

蘇小陌沒想到天朗居然還認識她，楞了一下，“你認識我？”

她從未見過天朗，或者說，她還沒有出世的時候，天朗就已經被封印了，這天朗怎麽會認識她呢？

天朗眼睛直直的盯著蘇小陌手中的寒霜，他怎麽可能不認識她。這寒霜劍乃是叢靈去搜尋了好久搜尋來的寶物，這翠玲也是他拿來送給這還沒有出世的小娃娃的。

她還活著。

她，怎麽會還活著？

“你……”蘇小陌見他死死盯著自己手上的寒霜翠玲，又見他神色轉了幾轉，忽然明白過來，“天界之人雖說一旦形神俱滅，就如同灰飛煙滅一樣，可若是有一縷殘魂在世間，又能及時的讓人聚魂，天長日久，必能聚魂成功。”天朗不知此事，恐怕還以為她已經死了。

聚魂？

灰飛煙滅的魂魄，也能聚魂？

天朗猛地擡起頭，雙目灼灼的盯著蘇小陌，“那……叢靈……”她同樣也是魂飛魄散，同樣也是天界之人，這世上可還有人能為她聚魂，時機可已過了。

他問不出來，只怕自己問出來後，得到的卻是讓自己更加崩潰的回答。

“叢靈的殘魂早已送到了荒蕪之地，為她聚魂。”

這一句話猶如靈蛇一般鉆進了天朗的腦袋裏，他覺得這條靈蛇在他腦子裏鉆來鉆去，明明很疼，卻又仿佛讓他一直繃緊的神經得到了舒緩一般，握著玉笛的手猛地一松，整個人軟倒在地上。

“……”

天朗自封印打開，便去尋叢靈，卻得知她在西方冥界灰飛煙滅，自那日之後，他便如同換了一個性子一樣，整個人都變得陰狠嗜血。

他不敢讓自己思緒安穩下來，更不敢讓自己的腦子空下來，他必須不停的折磨自己，或者折磨他人，這樣他才能壓制住那一股從心底深處冒出來的恐懼。

只有這樣，他才能逼迫自己活下來。

可現在，所有的堅持在知道他還能與叢靈再見的時候分崩離析。

蘇小陌靜靜看著昏迷的天朗，呼出一口氣，天朗這邊解決了，剩下的就是天界那一邊，她轉過身對著站在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易子旭道：“我的肉身呢？”

易子旭掃了她一眼，轉過身消失不見，不一會兒，就抱著她的肉身過來，這是蘇小陌第一次以一個旁觀人的眼光來看易子旭。

他神情疏離，只一雙眼睛盯著懷中的女人，那樣的深情，仿佛這是他這一生最寶貴的東西。

易子旭抱著蘇小陌的肉身，看了看一動不動的蘇小陌，“不想回去？”

蘇小陌抿著嘴唇，一閃身就進入了自己的肉身。

她睜開眼睛，自己好保持著被易子旭抱著的姿勢，剛才她是旁觀者，現在她是當事人，她清楚的看到易子旭這雙眼睛裏的自己，她從來沒有這麽清楚的在一個人的眼中看到過自己的身影。

他，眼中只有自己。

蘇小陌的腦子很清楚，卻，她的心像是被沈沈的石頭給壓在心頭一樣，她推開易子旭，從他懷中下來，聲音一如既往的疏離，“天朗之事，多謝你。如今，我該回天界阻止天界大軍了。”

天朗這邊不會出兵，暫時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。如今，只要天界也收了兵，也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了。

她說完這話，整個人消失不見。

易子旭看著剛才蘇小陌還站著的位置，眼眸微微一暗，她走的毫不留情，就連話也不與他說。

天界。

自結界破開後，南珺便帶著大軍一直守在外面，等著天朗的大軍到來，可異界並無任何大軍入侵。

只南珺一人知道蘇小陌去了異界勸說天朗，他當然希望不要爆發戰爭，若是三界打亂，又有多少生靈因為此戰而受到牽連。蘇小陌能說服成功當然好。

“帝君，都這麽長時間了，這異界依然沒有任何動靜，我們是不是去稟告天帝，暫退大軍。”總不能日日都守在這兒吧。

天界異象，早就引得人界玄門人心惶惶，多日來，早有不少玄門請神，卻未得消息，再這麽下去，就算異界不攻打進來，這人界也會亂成一片的。

如今，異界沒有異動，還是早些退兵為好。

“再等等。”

一道綠光閃過，南珺緊皺的眉頭一瞬間松開，轉過頭對著天兵天將道：“異界之兵不會前來，退兵。”蘇小陌果然說服了天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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